娟娟
那個黑黑總是嘟著嘴瞪著眼,邊玩著肩上髮束邊說話的女生,也或許是說起「娟娟」這兩個字的時候,會是蹶著嘴的,所以她才叫娟娟吧。
娟娟有很多屬於自己的道理,到現在都還讓我記憶猶新,也深信不疑,她最喜歡坐在我家門口的機車上自言自語,剛好我也沒什麼玩伴,自然我們就變成好朋友。
只不過,她的身份稍微特殊,一般大眾稱她為精神病患,而鄰居們叫她「肖A」。
娟娟跟我之間發生最轟烈的事,就是我跟著她離家出走,她告訴我天堂只是光,地獄有著五花八門的故事,恐怖的很精彩。
於是當下便做了個決定,我很賭定的告訴她:我想要下地獄! 當時大概五歲。
我偷偷帶著娟娟淺入家裡,躡手躡腳的穿過爸爸的暗房和攝影棚,帶幾件最喜歡的洋裝,就從連接隔壁大樓的地下室開始逃亡。
最後,我們的計劃當然是失敗了,沒多久我馬上被抓回來毒打一頓,回到總是「應該」的地方。
長大後常在想,怎麼樣的人能夠定義另一個人不正常,又是什麼樣才是正常人該有的模樣,或許我們肉眼所見與身體所觸及的才是幻象,這可能是為什麼我從小對於「應該」這個詞用在絕對那個含義的時候,會感到憤怒的原因,但偏偏童年總被這句話緊緊框架,越想打破這個魔咒就越有一種逃不出的感覺。
這個時常嘟著嘴的女生,在我還沒有思想的時候出現在我的生命,埋下一個種子,在我的靈魂裡發芽。
小時侯反骨到媽媽幾乎想殺了我,帶著ㄧ種頑固行使著總想破壞規則的衝動,越未知的事越相信,越應該的東西我越懷疑,有段時間也覺得自己有病,身不由己的感覺。
直到某天突然想通,天堂真的是空的,地獄也真的精彩,而我當時這麼憧憬的地獄,並不是死亡後的事,每天每個選擇好與壞的念頭間,造就出來的結果都是真實的八點檔,沒有深入感受當下正在發生的事有多麼光怪陸離,也不會收到經歷生命不段選擇後,理出來屬於自己的內在智慧與天堂般的滿足,沒有地獄的襯托,天堂就是空的,沒有地獄伸手不見指的黑暗恐懼,甚至感受不到天堂能有多光亮吧?
到現在我還是常常想到娟娟,和她乍聽起來蝦扯蛋的道理,我從不覺得她有病,甚至覺得有病的是不願意傾聽的人,是總是把自身的恐懼加注於別人身上的人。
真理不存在於別人嘴裡、腦裡、既有的文字裡、或是人定出來的過去裡,我還是相信很多看似未知的事情,才有得去尋找的寶藏。
我也用心感受每一刻自己創造的地獄和天堂,摸索自己的真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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